告诉萧亥小区的名字以及几号楼几单元后，顾霄凉才坐在窗边叹了口气。看看手机，已经八点了。看向不远处被扣下的书，顾霄凉这才感觉有点倦意。她很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，现在好不容易“退休”了，可家里又多出来个青春期少年，日子注定好过不了。再不论她今天连午觉都没睡，只说这夏日的天气，就足以使人昏昏欲睡了。她把口袋里的烟盒抽出来又塞回去，甩了甩头，开始观察起每一个书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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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九药找到顾霄凉时，她已经倚在某个书柜上一动不动了。蹑手蹑脚地走近她，却不料被她口袋里的手机吓得后退了几步。顾霄凉猛地直起身来，掏出手机看都不看就接通了：“喂？”
“再过一会儿吧。”
“育才高中对面。”
“遇到老朋友了。大概短时间内用不着了。”
“拜拜。”
顾霄凉挂断电话，才注意到面前立着的周九药，“好了吗？”
“好了，店长请你上四楼。”周九药露出一点笑容。
走到楼梯口，顾霄凉转过头来问：“你......不和我一起上去？”
“我还要去一楼干活啊，要是不忙的话我上去找你好了。”
“嗯。”顾霄凉转头扑向黑暗的楼梯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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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楼到三楼一点灯光都没有，外加上粗糙的水泥楼梯，使人不禁害怕起来，尤其是看到三楼楼梯间旁厚厚实实的大铁门时，顾霄凉更加怀疑这其实是什么神秘组织的据点。不过所幸的是四楼的灯光透过楼梯照了下来，顾霄凉模模糊糊能瞧见黄色的暖光洒在瓷砖楼梯上，心安了不少。
回音回荡在墙上，正要踏上最后一级楼梯时，之前被称为“小何”的男子出现在转角。他一愣，微微点了点头，就又朝楼下走去了。顾霄凉拍拍胸脯，转过这个转角。
四楼似乎是一个小会客室的样子，亮黄色的日光灯管，苍青色的矮沙发，已经飘着茶香的两杯热茶和坐在沙发上的老人。尽管还有两扇门不知做什么用的，但顾霄凉还是先坐到沙发上去。低头盯着面前氤氲着热气的茶杯，她还是把手乖乖地放在膝盖上。
“不用这么拘谨啊，就当自己是顾客好啦。”
面前的老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，鼻梁上不知什么时候架起了金丝眼镜，那后面一双欢愉的双眼似乎有着某种感染力。顾霄凉端起茶杯，嘬了一小口。
“那么，听说你想在这家店工作？”
顾霄凉不及咽下口中的热茶，只得点了点头。现在再看老人的表情，倒是颇有一番嘲讽之意。
“以前有过相关经验吗？”
给很凶的前辈端茶送水算吗？顾霄凉迟疑了一下，还是摇了摇头。
“会做菜吗？”
至今为止，她会做的菜也仅限于西红柿炒鸡蛋这个水平。不过虽然会做的菜样不多，但她没少给自己炒菜吃，所以手艺还算不错。“只会几样家常菜。”
老人赞许地点了点头，把身子俯向前，眼镜镜片闪着光，“那么，”老人抱住双臂，“为什么想来这里打工呢？”
因为失业了。这个平淡的理由在她心里划过。不过为什么着急着再找一份工作呢？这里有什么吸引我的地方吗？就单纯的是因为书吗？
老人的眼神愈发犀利，顾霄凉只能答道：“因为看书方便一点。”
老人发出噢的一声，爽朗的笑起来：“哈哈哈哈哈哈——那么好吧，从明天起你就可以来上班了。”
“嗯？”顾霄凉疑惑地出了声。
“工资排班什么的一会儿再谈好吗？”
顾霄凉腹诽无数。老人引着她走向楼梯间，道：“我们从上往下看吧。”
五楼黑漆漆的，老人信手拍开了灯，介绍到：“这是生活区，店员们都在这儿住着。虽然这里包吃包住，但是不住的话工资会开的高一点。”“我想住。”“哦？也可以。这里不仅仅有住处还有公用厨房，”老人指了指昏暗的里间，“虽然调料齐全但冰箱里都放的是冷冻食品，一直没有一个能好好给大家做饭的人，现在终于盼到你了。”老人笑眯眯地瞧着顾霄凉。
一路下到三楼，顾霄凉正要开口，老人便解释道：“四楼比较复杂，最后介绍那里。”冷冰冰的大铁门上挂着一把大铜锁，老人用钥匙拨动了一下就应声落地。顾霄凉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，才发现这里摆的是和二楼一模一样的书柜，只不过要密得多，只留下了供人通行的间隙。老人看了她的反应满意地点了点头，捡起地上的锁挂了回去。
到了二楼，老人向“小何”挥了挥手，道：“这是何夭，好打游戏。”何夭点了点头，又自顾自听起歌来。“嗷，他还一直觉得自己音乐品味不错。”老人眨了眨眼。“这一层就是供喜欢看书的人看书的地方，只可惜新来的看书者越来越少了。”老人猛地一拍额头，“忘了自我介绍了！我叫王缚苍，是这家店的店长。”顾霄凉看了看那本被自己塞回书柜里的《沉沦》，点了点头。
下到一楼，分贝数蹿升，看着纷纷扰扰的人群，王缚苍转身上楼。
确实没什么好说的。
“周九药你已经认识了，那个女孩儿是我外孙女，叫金梦雾。她父母在外国做事，就交给我抚养了。”不会是在意大利吧，顾霄凉暗自想到。
随着前面魁梧的身影上了四楼，王缚苍推开一扇木门，门后是一个小房间，正中央摆着两把扶手椅和一个小茶几。茶几上只摆了一根录音笔。还没等顾霄凉看清楚壁纸上写了什么字，店长就又把她拉到另一扇木门前。这扇门上有不少花纹，对应的钥匙上也有精致的雕镂。推开门，里面只摆了几个实木书柜，只不过里面摆的不是书，而是一个个文件夹，上面都用汉字标着序数，乍一望去已经有“壹佰壹拾肆”了。右手边有一台一体机的电脑，不知道做什么用处。
“其实这家店最独特的经营范围，不是书更不是饮品。”王缚苍走上前抚摸着柜子，“而是‘刻录’。”他打开柜子，抽出一个文件夹递给顾霄凉。翻开第一页，写着“刻录人：何夭 被刻录人：随意 文档编号：玖拾玖”下面便是密密麻麻类似采访记录一样的文字。“那边的电脑里，存的是音频。这家店致力于收集故事，保存故事，然后有一天去，”王缚苍转过头来，“分享故事。我们不仅仅替客户记录故事，如有需要还会替客户寻找乃至创造故事。简而言之，这家店不为别的，只为故事而生，只为回荡在城市里无人倾听的回声而生。”
“你有兴趣吗，顾霄凉？”顾霄凉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老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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